杜聿明:共产党是我再生父母,
毛主席是我救命恩人呵
傲雪的红梅
杜聿明静静地躺在病床上。
他的单人房间外面,不时响着多人的脚步声———或许是管理员给他送鲜牛奶,或许是科长给他送“大前门”牌香烟,或许是医生给他看病,或许是护士给他送药打针……
他有胃溃疡。不能吃硬的,炊事员就给他吃软的:果子酱与面食;不能吃冷的,炊事员就给他吃热的:炖鸡与烧鱼。
就这样,他的四种病,现在剩下三种。他有结核病,包括肺结核和肾结核。医治结核病的特效药是链霉素,可是我国当时不能生产。国外进口的链霉素多来自苏联,苏联链霉素药物性能不好。美英两国的链霉素质量过关,可是对中国大陆封锁禁运。为了抢救国民党战犯(除了杜聿明,还有黄维、康泽、文强以及即将来到功德林的杜建时、范汉杰等人,都患有严重的结核病)的生命,人民政府专门派人到香港、澳门等地,不惜重金,买回药物。
就这样,他的四种病,现在剩下一种。最后一种病,就是发现未久的脊椎结核。不过离痊愈的时间也不远了,为了矫正杜聿明已经畸形的躯体,他只须静静地躺满三年石膏架子。
也就是说,杜聿明的四种病,完全可以被共产党治好。共产党对于他,除了他1946年被割去的那个腰子外,一切都给他了。
杜聿明曾问过护士,共产党治好他的病,总共花了多少钱?护士虽没有作答,他心里亦自然明白———总不止两个铜板吧。1931年底,蒋介石下野以后,杜聿明也无一官半职,与妻子曹秀清、大女儿杜致礼三人住在杭州,靠黄埔同学会每月救济12元过日子。一日上街,年仅3岁的大女儿拉着父亲的衣角,嚷着要吃臭豆腐。一块臭豆腐需要两个铜板,而杜聿明掏遍全身,只掏出一个铜板来。在大女儿嚎啕大哭的时候,他也忍不住鼻子发酸……
中国军队在朝鲜战场上的胜利,虽然没有刺激杜聿明的神经,却震荡着他的心灵。淮海战役的战局刚刚开始明朗,这位徐州“剿总”副总司令就在心里诅咒:有本事的退后30公里,再打一次试试。现在,共产党军队果真再打了一次,所以杜聿明终于缓和了“试试”的心理冲动,懂得了“旁观者清,当事者迷”的常识。
真正冲击他的,是西藏的和平解放。他认为共产党通过武力击败美国,是可以理解的。而共产党不通过武力收复西藏,是不可以理解的。他认为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的封建联姻,只能是汉藏两族的政治结合。特别是近百年来,西藏作为中国的一个特别行政区,长期受到国外侵略势力支配,大清皇帝的“恩泽”融不进雅鲁藏布江,蒋介石宝剑的寒光,射不进喜马拉雅山。而共产党的一张谈判桌,就使西藏真正进入中华民族的怀抱。
他在病床上想得很多。他曾经夸奖过他的妻子。因为曹秀清在第一次大革命时期,在陕北榆林女子师范学校当学生时加入了共产党,在蒋介石1927年清党以后,终于离开学校跑到苏州找到杜聿明,从而脱离了共产党。他夸奖她终于摆脱了“妇人之见”;杜聿明的弟弟杜聿德也于第一次大革命时期参加了共产党,并且在1928年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皖北暴动中,担任副总指挥,结果被国民党杀害。杜聿明责难他最终堕入了“草寇之举”。
现在,共产党的威力,像太阳那样为杜聿明承认以后,这位曾经想用死亡来对抗共产党的头等战犯不得不承认身心两败。
他决定活下去——当一个人提出这样要求的时候,实际上他仅仅想得到一个人最低的权利。1947年,杜聿明的肺结核已经到了不堪忍受的地步,征得蒋介石同意,启程去美国就医。行至上海,适逢美国记者访问了他,他的关于国民党军队装备落后、亟需美军扶持的谈话,发表在当时的《中央日报》上。蒋介石于是几次急电上海,又派人找上门来,说“国难当头,需用大梁”,故不允离去。杜聿明遵命不误,不过他事后听说蒋介石对他在上海的言论极为不满,认为他动摇意志、扰乱军心,作为一次惩处或者说一次报复,断然收回成命。
杜聿明发了一场高烧。医务室医生慌忙赶来,给他打了针、喂了药。杜聿明道谢之后,迷迷糊糊睡下了。半夜醒来,睁开眼睛,灯光之下,他看见站立在床边的一动不动的姚处长的身影。
杜聿明经过一个白天的来回踱步,一个晚上的辗转反侧,就在第二天管理处最高负责人姚处长来询问他病情时,他握住对方的手,用轻微的迟顿的语调说:“没有你们为我治病,我早完了。共产党是我再生父母,毛主席是我救命恩人呵!”
《人民网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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