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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五、长征

  中央红军战略大转移是严格保密的。国民党军队虽然布置了
几道封锁线,却不知道红军往哪个方向突围,在中央苏区西南方
向的第一道封锁线上部署的兵力并不强。十月二十一日夜间,红
一军团在赣县王母渡、信丰县新田之间突围。到二十五日,中央
红军经过战斗,全部通过国民党军设置的第一道封锁线。毛泽东
深有感慨地说:从现在起,我们就要走出中央苏区啦!

  长征开始后,毛泽东就同王稼祥、张闻天一起行军,开始议
论第五次反“围剿”为什么不能取胜的问题。到信丰县古陂杨坊
宿营,贺子珍从休养连前来看望他,讲起瑞金县男女老少相送时
紧紧拉着红军的手,不停地说:“你们千万要回来啊!”毛泽东
听了说:我们欠根据地人民实在太多了。十一月上旬,中央红军
顺利地在湘南通过第二道封锁线。这时,毛泽东的警卫员吴吉清
因患疟疾发高烧。毛泽东把自己的担架让给他,安慰他说:“同
志们抬你走是要累一些,但这不要紧,因为我们都是同志。”[1
]十一月中旬,他们在湘南越过第三道封锁线,进入潇水、湘水地
区。

  蒋介石判明红军西进的意图后,立刻部署“追剿”和堵截,
企图将红军“歼灭于湘江、漓水以东地区”。

  面对越来越严重的局势,毛泽东认为湘南地区党和群众基础
比较好,有利于红军的机动作战,提议乘国民党各路军队正在调
动,“追剿”军主力薛岳、周浑元两部还没有靠拢时,组织力量
进行反击,寻歼国民党军一部,以扭转战局,变被动为主动。红
三军团军团长彭德怀也向中央建议:“在灵活机动中抓住战机消
灭敌军小股,追使蒋军改变部署,阻击、牵制敌人”;“否则,
将被迫经过湘桂边之西延山脉,同桂军作战,其后果是不利的。
”[2]博古、李德拒绝了这些建议,消极避战,丧失了一次较好的
战机。十一月二十五日,中革军委决定红军从广西全州、兴安间
抢渡湘江,这是国民党军队的第四道封锁线。二十七日,红军先
头部队顺利控制了渡口。但因队伍携带的辎重过多,行动过缓,
大部队还未过江,就遭受刚刚赶来的优势敌军的夹击。毛泽东在
激战中随军委纵队从花村渡过湘江。

  中央红军主力突破湘江封锁线,跳出了包围圈,使蒋介石消
灭红军于湘江东岸的计划失败,但红军自身却付出沉重的代价,
由出发时的八万六千余人,锐减为三万多人。这时,博古感到自
己责任重大,一筹莫展。李德一面唉声叹气,一面却诿过于人。
他先拿红二十二师师长周子昆开刀。这个师在湘江岸边进行阻击
,被打垮了,只有负伤的周子昆等十多人突围出来。李德指责周
子昆临阵脱逃,粗暴地训斥道:你的部队呢?没有兵还有什么脸
逃回来!命令警卫班将他捆起来,送军事法庭处置。警卫班战士
一个也不肯动手,在场的博古默不作声。毛泽东便直接出来干预
,说:“周子昆交给我处理。”他同周子昆谈了话,鼓励他好好
干,继续带兵打仗。李德知道后,气得暴跳如雷,攻击毛泽东“
收容败将,笼络人心”。

  过湘江遭到惨重损失后,指战员们开始思考,这一切究竟是
怎么发生的?!刘伯承回忆道:“广大干部眼看反五次‘围剿'
以来,迭次失利,现在又几乎濒于绝境,与反四次‘围剿'以前
的情况对比之下,逐渐觉悟到这是排斥了以毛泽东同志为代表的
正确路线,贯彻执行了错误的路线所致,部队中明显地增长了怀
疑、不满和积极要求改变领导的情绪。这种情绪,随着我军的失
利日益显著,湘江战役达到了顶点。”[3]

  毛泽东在行军途中,又和同行的王稼祥、张闻天一起分析第
五次反“围剿”的军事指挥错误,认为红军已经不能按原计划行
动去同红二、六军团会合了。张闻天在延安整风时写道:

  “长征出发后,我同毛泽东、王稼祥二同志住一起。毛泽东
同志开始对我们解释反五次‘围剿'中中央过去在军事领导上的
错误,我很快地接受了他的意见,并且在政治局内开始了反对李
德、博古的斗争,一直到遵义会议。”

  这时,蒋介石已觉察到中央红军主力要和红二、六军团会合
的意图,集结近二十万军队,设置四道防堵线,阻止红军主力从
湘黔边境北上。博古、李德却仍坚持原定计划,准备率领红军继
续往蒋介石布置好的包围圈里钻。“在这危急关头,毛泽东向中
央政治局提出,部队应该放弃原定计划,改变战略方向,立即转
向西到敌人力量薄弱的贵州去,一定不能再往北走了。”[4]这时
,博古、李德已因湘江失败而垂头丧气,红军的指挥任务已转移
到周恩来肩上。周恩来赞同毛泽东的主张。

  十二月十二日,中共中央负责人在通道城(今县溪镇)恭城
书院举行临时紧急会议,参加人有博古、周恩来、张闻天、毛泽
东、王稼祥和李德等。会议由周恩来召集,讨论战略行动方针问
题。李德、博古不顾已经变化了的客观情况,仍坚持去湘西同红
二、六军团会合的计划。李德后来曾写道:“我提请大家考虑:
是否可以让那些在平行路线上追击我们的或向西面战略要地急赶
的周(浑元)部和其他敌军超过我们,我们自己在他们背后转向
北方,与二军团建立联系。”[5]毛泽东不同意李德的意见,说明
红军主力现时北上湘西,将会陷入敌军重围,后果不堪设想。他
又根据破译敌台的电报材料指出:国民党军队正以五六倍于红军
的兵力构筑起四道防御碉堡线,张网以待,“请君入瓮”!他建
议改向敌军力量薄弱的贵州西进。王稼祥、张闻天在发言中支持
毛泽东的主张,周恩来等也赞同这个主张。博古不再固执己见,
李德因为自己的意见被否定而提早退出会场。会议根据大多数人
的意见,通过了西进贵州的主张。

  当天下午七时半,中革军委发出“万万火急”电令,规定:
“我军明十三号继续西进”,“第一师如今天已抵洪洲司,则应
相机进占黎平”。[6]红军主力西进,在十二月十五日攻占贵州黎
平,但北上还是西进的争论并没有结束。十八日,毛泽东在黎平
城出席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。这次会议仍由周恩来主持,继续讨
论红军战略行动方向问题。博古又提出由黔东北上湘西,同红二
、六军团会合;李德因病没有出席,但托人把他坚持同红二、六
军团会合的意见带到会上。毛泽东主张继续向贵州西北进军,在
川黔边敌军力量薄弱的地区建立新根据地。王稼祥、张闻天支持
毛泽东的主张。会议经过激烈争论,接受毛泽东的意见,并通过
根据他的发言写成的《中央政治局关于战略方针之决定》,明确
指出:“鉴于目前所形成之情况,政治局认为过去在湘西创立新
的苏维埃根据地的决定在目前已经是不可能的,并且是不适宜的
。”“政治局认为新的根据地区应该是川黔边区地区,在最初应
以遵义为中心之地区,在不利的条件下应该转移至遵义西北地区
。”[7]会后,周恩来把黎平会议决定的译文送给李德看。李德大
发雷霆,向周恩来提出质问。周恩来的警卫员范金标回忆说:两
人用英语对话,“吵得很厉害。总理批评了李德。总理把桌子一
拍,搁在桌子上的马灯都跳起来,熄灭了,我们又马上把灯点上
。”博古尽管自己意见被会议所否定,还是服从会议决定。当他
知道周恩来和李德吵起来时,对周恩来说:“不要理他(指李德
)。”[8]黎平会议的《决定》有着重大的战略意义,中央红军赢
得了主动,挥戈西指,不仅完全打乱了国民党军队的原有部署,
而且连战连捷,部队的面貌为之一新。军委纵队政委陈云后来以
廉臣的笔名发表的《随军西行见闻录》中写道:“赤军由湖南转
入贵州,此时确缴获不少。侯之担部至少一师人被缴械,并连失
黎平、黄平、镇远三府城,尤其镇远为通湘西之商业重镇,赤军
将各城市所存布匹购买一空。连战连进,此时赤军士气极旺,服
装整洁。部队中都穿上了新军装。在湘南之疲劳状态,已一扫而
空矣。”

  “当我等行经剑河县附近之某村落时,见路边有一老妇与一
童子,身穿单衣,倒于路边,气息尚存。”“正询问间,赤军领
袖毛泽东至,告以老妇所言。当时毛即时从身上脱下毛线衣一件
及行李中取出被单一条,授予老妇,并命人给以白米一斗。老妇
则连连道谢含笑而去。”[9]一九三五年元旦,毛泽东出席中共中
央在猴场召开的政治局会议,重申红军应在川黔边地区先以遵义
地区为中心建立新的根据地的主张。多数与会者赞同这个意见,
再次否定李德、博古提出的“完全可以在乌江南岸建立一个临时
根据地,再徐图进军湘西,与红二、六军团会合”的错误主张,
决定红军立刻抢渡乌江、攻占遵义。会议通过的《中央政治局关
于渡江后新的行动方针的决定》指出:主力红军渡过乌江后,“
主要的是和蒋介石主力部队(如薛岳的第二兵团或其他部队)作
战,首先消灭他的一部,来彻底粉碎五次‘围剿',建立川黔边
新苏区根据地。首先以遵义为中心的黔北地区,然后向川南发展
,是目前最中心的任务。”并规定:“关于作战方针,以及作战
时间与地点的选择,军委必须在政治局会议上做报告。”[10]这
在实际上取消了以往李德独断专行的军事指挥权。同时,在黎平
会议后,已重新任命被李德、博古派到红五军团当参谋长的刘伯
承为总参谋长。

  但争论仍没有结束。正如周恩来所说:“从黎平往西北,经
过黄平,然后渡乌江到达遵义,沿途争论更烈,在争论的中间,
毛主席又说服了中央许多同志。”[11]王稼祥回忆道:“一路上
毛主席同我谈论了一些国家和党的问题,以马列主义的普遍真理
和中国革命实践相结合的道理来教导我,从而促使我能够向毛主
席商谈召开遵义会议的意见,也更加坚定了我拥护毛主席的决心
。”[12]此时,王稼祥向毛泽东提出了召开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
的意见,毛泽东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,建议他先同张闻天通通气
。张闻天也同意王稼祥把李德、博古轰下来的意见,并且说:毛
泽东同志打仗有办法,比我们有办法,我们是领导不了啦,还是
要毛泽东同志出来。[13]一九三五年一月二日至六日,中央红军
全部渡过乌江,向以遵义为中心的黔北地区挺进。

  遵义,北倚娄山,南临乌江,是黔北政治、经济、文化的中
心。中央红军突破乌江后,在一月七日解放了这个黔北重镇。毛
泽东同周恩来、朱德等随军委纵队于九日下午进入遵义城。

  这时,蒋介石得到空军的侦察报告说红军进驻遵义地区后方
向不明,批准“追剿军总指挥”薛岳的请求,令第一纵队吴奇伟
部集结贵阳、清镇一带整训待命;第二纵队周浑元部在乌江南岸
对遵义方向警戒。这在客观上给中央红军的休整提供了条件。

  毛泽东、王稼祥等向中共中央提出,立即准备召开政治局扩
大会议。伍修权回忆说:“这时王稼祥、张闻天同志就通知博古
同志,要他在会议上作关于第五次反‘围剿'的总结报告,通知
周恩来同志准备一个关于军事问题的副报告。”[14]毛泽东、张
闻天、王稼祥也认真准备发言。经过共同讨论,由张闻天执笔写
出一个反对“左”倾教条主义军事路线的报告提纲。毛泽东过去
在开会时一般都是即席发言,这次也写出一个详细的发言提纲。

  博古意识到这次会上必有一场争论,事前进行活动。支持博
古的政治局候补委员凯丰曾几次找聂荣臻谈话,要聂在会上发言
支持博古。聂荣臻没有答应。凯丰向博古汇报说:“聂荣臻这个
人真顽固!”

  一月十五日至十七日,在遵义城红军总司令部召开中共中央
政治局扩大会议。出席会议的政治局委员有博古、周恩来、张闻
天、毛泽东、朱德、陈云,政治局候补委员有王稼祥、邓发、刘
少奇、凯丰,红军总部和各军团负责人有刘伯承、李富春,林彪
、聂荣臻、彭德怀、杨尚昆、李卓然,还有中央秘书长邓小平,
军事顾问李德及翻译伍修权也列席会议,共二十人。

  会议由博古主持,并作了关于第五次反“围剿”的总结报告
。他对军事指挥上的错误作了一些检讨,但主要还是强调种种客
观原因。周恩来作副报告,提出第五次反“围剿”失利主要原因
是军事领导的错误,并主动承担了责任。随后,由张闻天代表他
和毛泽东、王稼祥作联合发言,尖锐地批评“左”倾军事路线。
接着,毛泽东作了长篇发言,指出:导致第五次反“围剿”失败
和大转移严重损失的原因,主要是军事上的单纯防御路线,表现
为进攻时的冒险主义,防御时的保守主义,突围时的逃跑主义。
[15]他还以前几次反“围剿”在敌强我弱情况下取得胜利的事实
,批驳了博古用敌强我弱等客观原因来为第五次反“围剿”失败
作辩护的借口。同时,比较系统地阐述了适合中国革命战争特点
的战略战术和今后军事行动的方向。会后陈云在传达提纲中说:
“扩大会中恩来同志及其他同志完全同意洛甫及毛王的提纲和意
见,博古同志没有完全彻底的承认自己的错误,凯丰同志不同意
毛、张、王的意见。”[16]毛泽东在六十年代初曾多次讲到凯丰
当时用反批评的方式来维护博古、李德。他说:“遵义会议时,
凯丰说我打仗的方法不高明,是照着两本书去打的,一本是《三
国演义》,另一本是《孙子兵法》。其实,打仗的事,怎么照书
本去打?那时,这两本书,我只看过一本——《三国演义》。另
一本《孙子兵法》,当时我并没有看过。那个同志硬说我看过。
我问他《孙子兵法》共有几篇?第一篇的题目叫什么?他答不上
来。其实他也没有看过。从那以后,倒是逼使我翻了翻《孙子兵
法》。”[17]会议采纳刘伯承、聂荣臻的建议,决定红军准备北
渡长江,在成都西南或西北建立根据地。经过三天热烈讨论,会
议还作出下列决定:“(一)毛泽东同志选为常委。(二)指定
洛甫同志起草决议,委托常委审查后,发到支部讨论。(三)常
委中再进行适当的分工。(四)取消三人团,仍由最高军事首长
朱、周为军事指挥者,而恩来同志是党内委托的对于指挥军事上
下最后决心的负责者。”[18]遵照会议的决定,洛甫根据毛泽东
的发言内容起草了《中央关于反对敌人五次“围剿”的总结的决
议》,经政治局通过后印发各支部。决议指出,“军事上的单纯
防御路线,是我们不能粉碎敌人五次‘围剿'的主要原因”;同
时充分肯定了毛泽东在历次反“围剿”战役中总结的符合中国革
命战争规律的积极防御的战略、战术原则。

  遵义会议后不久,在常委中重新进行分工,由张闻天替代博
古负总责;以毛泽东为周恩来在军事指挥上的帮助者。

  遵义会议在中国革命最危急的关头,依据民主集中制的原则
,独立自主地解决了党中央的组织问题,结束了王明“左”倾教
条主义在中央长达四年之久的统治,确立了毛泽东在党中央和红
军中的领导地位,“走自己的路”,从而挽救了毛泽东在身处逆
境的情况下,经历了长时间被孤立的痛苦磨练,他深切地领悟到
团结大多数的极端重要性。长征路上,他在中央领导层中一个一
个地做工作,让正确的意见为大多数人所接受,这才实现了遵义
会议的巨大转折。贺子珍说:遵义会议后,毛泽东对我感叹地讲
:“办什么事都要有个大多数啊!”她比别人更清楚地察觉到:
“毛泽东在遵义会议以后,有很大的变化,他更加沉着、练达,
思想更加缜密、周到,特别是更善于团结人了。”[19]遵义会议
后的新的中央,改变“左”倾宗派主义的干部政策,对犯了错误
的人既严肃批评,又热情团结。同时,对以前受到错误打击的人
进行平反。江华回忆说,“毛主席有发言权了,我们这些受错误
路线打击的人,也逐渐得了‘赦免'。”罗明回忆道:“遵义会
议后,毛泽东同志指示要起用受王明路线打击的干部。总政治部
地方工作部通知刘晓任红一军团政治部地方工作部长,我任红三
军团政治部地方工作部长。”[20]被诬陷为江西“罗明路线”代
表的邓小平,在遵义会议前已被任命为中共中央秘书长。对被诬
陷为“罗明路线”在军队中的代表而被开除党籍判刑五年的萧劲
光,遵义会议刚开完,周恩来就向他宣布:“会议认为,你的问
题过去搞错了,取消了对你的处分,决定恢复你的党籍、军籍,
中央还考虑要重新安排你的工作。”[21]遵义会议期间,蒋介石
对红军的围追堵截又作了新的部署,调集四十万兵力,企图将中
央红军三万五千多人围歼于乌江西北地区。红军周围的局势变得
更加严峻了。

  在这种情况下,中革军委决定,部队从一月十九日开始逐次
向北转移,在川黔交界处的赤水、土城地区集中。二十日,中革
军委下达《渡江作战计划》,决定在宜宾、沪州之间北渡长江,
进入川西北,同红四方面军会合,创立新的根据地。

  红军分三路在二十七日全部推进到赤水河以东地区。毛泽东
在向土城镇行军途中,同朱德、周恩来、刘伯承等商议,认为道
路两边是山谷地带,如果追兵孤军深入,红军可以在土城以东的
青杠坡利用有利地形,集中优势兵力,围歼川军郭勋祺师。

  这场战斗是由毛泽东提议而经红军总部决定的,以红三、五
军团为作战主力。它在二十八日凌晨打响,川军遭到重大打击,
红军也付出不少代价。经过连续几个小时激战,没有取得较大战
果。后来从抓获俘虏的番号中发现,原来的情报有误,敌军不是
四个团六千多人,而是六个团一万多人,对川军的战斗力也估计
不足,它的增援部队又即将开到,战局逐渐对红军不利。红军立
刻由陈赓、宋任穷率领军委纵队干部团上前增援。在朱德亲临前
沿阵地指挥下,干部团猛打猛冲,终于打退了川军的进攻,稳住
了阵地。毛泽东在山头上看到这种情景,称赞道:“陈赓行,可
以当军长。”接着,原已北上进攻赤水县城的红一军团赶回参战
,把阵地巩固了下来。这就是土城战斗。

  当晚,毛泽东提议召集中央政治局几个领导人开会。会议根
据各路国民党军队正奔集而来进行围堵的新情况,判明原定在这
里北渡长江的计划已不能实现,决定迅速撤出战斗,渡赤水河西
进。这次战斗打得并不好。博古那时曾说:看起来,狭隘经验论
者指挥也不成。

  一月二十九日,红军一渡赤水,进入川南古蔺、叙永地区。
这时,川军潘文华部三十六个团已部署在长江南岸的赤水、古蔺
、叙永一带,防止红军从这里北渡长江。毛泽东和军委领导人认
为在这种情况下,不应恋战,立刻指挥各军团避实就虚,摆脱川
军,进入云南省威信县扎西地区。

  毛泽东随中央军委纵队于二月八日进驻扎西镇,出席在这里
举行的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。毛泽东在会上总结了土城战斗失利
的三条教训:“一、敌情没有摸准,原来以为四个团,实际是六
个团,而且还有后续部队;二、轻敌,对刘湘的模范师的战斗力
估计太低了;三、分散了兵力,不该让一军团北上。我们要吸取
这一仗的教训,今后力戒之!”[22]他提出回师东进、再渡赤水
,重占遵义的主张。他的理由是:应该利用敌人错觉,寻找有利
战机,集中优势兵力,发扬红军运动战的特长,主动地消灭敌人
。为此必须整编部队,实行轻装,精简机构,充实连队。

  当川军潘文华部和滇军孙渡部从南北两个方向进逼扎西时,
中央红军突然掉头东进,再渡赤水河。中央发布《告全体红色指
战员书》,指出:为了有把握求得胜利,“红军必须经常地转移
作战地区,有时向东,有时向西,有时走大路,有时走小路,有
时走老路,有时走新路,而唯一的目的是为了在有利条件下求得
作战的胜利。”

  红军在二月二十日前后第二次渡过赤水河,回师黔北。中革
军委决定集中主力进攻桐梓和娄山关以南的黔军,乘胜夺取遵义
。这次战役,先后击溃和歼灭国民党军队两个师又八个团,俘敌
约三千人,取得长征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。毛泽东随中央军委纵
队登上娄山关,极目四望,吟成《忆秦娥·娄山关》:

  西风烈,长空雁叫霜晨月。霜晨月,马蹄声碎,喇叭声咽。
雄关漫道真如铁,而今迈步从头越。从头越,苍山如海,残阳如
血。

  接着,当蒋介石重新调整部署、指挥军队向遵义一带合围时
,中央红军又由遵义向西开进。三月十日,毛泽东在苟坝出席中
央政治局扩大会议,讨论林彪、聂荣臻提出的进攻打鼓新场(现
金沙县)的建议。周恩来回忆说:“从遵义一出发,遇到敌人一
个师守在打鼓新场那个地方,大家开会都说要打,硬要去攻那个
堡垒。只毛主席一个人说不能打,打又是啃硬的,损失了更不应
该,我们应该在运动战中去消灭敌人嘛。但别人一致通过要打,
毛主席那样高的威信还是不听,他也只好服从。但毛主席回去一
想,还是不放心,觉得这样不对,半夜里提马灯又到我那里来,
叫我把命令暂时晚一点发,还是想一想。我接受了毛主席的意见
,一早再开会议,把大家说服了。”[23]

  会后,中革军委给各军团发出《关于我军不进攻新场的指令
》的电报,避免了一次将要发生的重大损失。毛泽东从这件事中
得到一条教训:作战不能再像过去那么多人来集体讨论,还是成
立一个几个人的小组。经他提议,中央决定成立毛泽东、周恩来
、王稼祥组成的新三人团,全权指挥作战,以周恩来为团长。[2
4]

  这时,由于红军的行动忽东忽西,飘忽不定,迂回曲折,穿
插于国民党重兵之间,使蒋介石无法摸清红军的战略意图,只得
分散兵力,四面防堵。为了进一步迷惑对方,调动国民党军队西
移,红军在三月十六日下午至十七日中午分别从茅台附近三个渡
口第三次渡过赤水河,向西进入川南古蔺地区,并派一个团伪装
主力继续向西北挺进,主力却在附近山沟丛林里隐蔽集结。

  蒋介石得到飞机侦察的情报,果然误以为红军又要北渡长江
,急忙调集各军迅速奔集川南古蔺地区。二十日,蒋介石还得意
地声称,“剿匪成功,在此一举。”

  在达到调动国民党各路军队大举西向的目的后,红军决定立
刻掉头再次东渡赤水河,返回贵州。二十日下午,党中央和总政
治部向各军团发出指示:“这次东渡,事前不得下达,以保秘密
。”[25]

  这时,贵州境内的国民党兵力已十分空虚。红军主力在三月
二十一日晚至二十二日晨神速地第四次渡过赤水河。“四渡赤水
”,充分显示出中央红军在遵义会议后一反以前的情况,好像忽
然获得了新的生命和活力。它是毛泽东在军事指挥中的“得意之
笔”。红军第四次渡过赤水河,完全出乎蒋介石的意料之外。他
们随即挥师南下,大踏步越过遵义仁怀大道。三十一日南渡乌江
,跳出国民党军队的合围圈。前锋直逼贵阳。红军总参谋长刘伯
承回忆道:“这时候,蒋介石正亲自在贵阳督战,慌忙调云南军
阀部队来‘保驾',又令薛岳和湖南部队东往余庆、石阡等地布
防,防止我军东进与二、六军团会师。在部署这次行动时,毛主
席就曾说:‘只要能将滇军调出来,就是胜利。'果然,敌人完
全按照毛主席的指挥行动了。于是,我军以一军团包围贵阳东南
的龙里城,虚张声势,迷惑敌人。其余主力穿过湘黔公路,直插
云南,与驰援贵阳的滇军背道而行。这次,毛主席又成功地运用
了声东击西的灵活的战术,‘示形'于贵阳之东,造成敌人的过
失,我军得以争取时机突然西去。

  一过公路,甩开了敌人,部队就像插上了翅膀,放开大步,
一天就走一百二十里。途中,连克定番(今惠水)、广顺、兴义
等县城,并渡过了北盘江。四月下旬,我分三路进军云南:一路
就是留在乌江北牵制敌人的别动支队九军团,他们打败了敌人五
个团的围追,入滇时,占领宣威,后来经过会泽,渡金沙江;另
两路是红军主力,攻克氚益、马龙、寻甸、嵩明等地,直逼昆明
。这时,滇军主力全部东调,云南后方空虚,我军入滇,吓得龙
云胆颤心惊,忙将各地民团集中昆明守城,我军却虚晃一枪,即
向西北方向金沙江边挺进。”[26]进入云南后,红军的主要任务
是:抓紧“滇军主力全部东调,云南后方空虚”的机会,以最快
的速度抢渡天险金沙江,把一直紧紧尾追堵截的国民党军队远远
抛在后面。

  在奔袭云南途中,贺子珍所在的干部休养连突然遭到国民党
飞机的袭击。她因掩护伤员而被炸得遍体鳞伤,鲜血直流,昏迷
过去。经检查,发现挂花十七处。她苏醒后对赶来的毛泽民夫妇
说:“我负伤的事情,请你们暂时不要告诉主席。他在前线指挥
作战很忙,不要再分他的心。请你们把我寄放在附近老百姓家里
,将来革命胜利了,再见面。”[27]毛泽东赶到,她又说:“润
之,把我留下,你们前进吧!”毛泽东对她说:“子珍,你不要
那样想。我和同志们,绝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!”[28]

  红军进入云南东部平原后,有一个很大的困难:“由于没有
地图,对云南的地形道路很陌生,靠一份全省略图,地点路线都
很不准确。全军都不知道金沙江渡口的位置在哪里,仅靠询问向
导探索前进。用这种侦察方法,至多只能查明两三天的行程,往
往要走不少弯路。”四月二十八日,先遣分队在通往昆明的公路
上,截获一辆汽车,车上有龙云送给薛岳的云南省十万分之一的
地图。毛泽东知道后十分高兴。他说:“我们正为没有云南详图
而犯愁的时候,敌人就送上门来了,真是解了燃眉之急!”“从
一定意义上说,场上缴获的武器还重要谓巧获呀!”[29]当晚,
毛泽东同中共中央、中革军委负责人立刻开会,研究抢渡金沙江
的行动部署。他说:遵义会议后,我军大胆穿插,机动作战,把
蒋介石的尾追部队甩在侧后,获得了北渡金沙江的有利时机。云
南境内的地形条件,不像湖南、贵州有良好的山区可以利用,我
军不宜在昆明东北平川地带同敌人进行大的战斗。我军应该趁沿
江敌军空虚,尾追国民党军距我们还有三四天行程,迅速争取渡
金沙江的先机。

  中革军委一面派先锋团直逼昆明,迫使云南当局调兵固守昆
明,削弱金沙江的防务,一面率主力迅速北上到金沙江南岸,准
备过江。

  金沙江,是长江的上游,两岸崇山峻岭,水流湍急,吼声如
雷,素称天险。毛泽东和中革军委决定:在洪门渡、龙街渡、皎
平渡三个渡口抢渡金沙江。毛泽东等随中央纵队从皎平渡渡江。
从五月三日至九日,中央红军主力全部渡过金沙江。国民党追兵
在薛岳率领下赶到金沙江边时,已在红军过江后的第七天,船只
已经烧毁,只能隔江兴叹。这样,红军就摆脱了几十万国民党军
队的紧追堵截,取得了战略转移中的决定性胜利。

  渡过金沙江后,红军得到几天的休整时间。五月十二日,毛
泽东在四川会理城郊出席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。那时,林彪
给中革军委写了一封信。“林信大意是:毛、朱、周随军主持大
计,请彭德怀任前敌指挥,迅速北进与四方面军会合”。[30]毛
泽东批评了林彪,“你是娃娃,你懂得什么?”周恩来、朱德等
发言支持毛泽东,称赞他在危急的情况下,采取兜大圈子、机动
作战的方针,四渡赤水,佯攻贵阳,威逼昆明,北渡金沙江,才
摆脱了敌人的重兵包围。会议统一了认识,维护了团结,并决定
立即北上同红四方面军会合。

  红军继续北上,先要通过彝族聚居地区,才能到达大渡河畔
。毛泽东嘱咐先遣队司令员刘伯承:先遣队的任务不是打仗,而
是宣传党的民族政策,用政策的感召力与彝民达到友好。只要我
们全军模范地执行纪律和党的民族政策,取得彝族人民的信任和
同情,彝民不会打我们,还会帮助我们通过彝族区,抢渡大渡河
。刘伯承坚定地执行了党的民族政策,与沽基族首领结盟修好,
并对其他部族做了工作,顺利地通过彝族地区,赶到大渡河的安
顺场渡口。

  蒋介石立刻又命令在大渡河以北地区加紧布防,致电各路将
领:“大渡河是太平天国石达开大军覆灭之地”,“希各军师长
鼓励所部建立‘殊勋'”。[31]安顺场在大渡河南岸,是一个河
谷地带,两侧四五十里是高山。部队在这样的深沟中没有回旋余
地,兵力也无法展开,极易被敌人伏击消灭。刘伯承率先遣队到
达后,找到两只小船,由十七名勇士坐着过河,占领了渡口。先
遣队各部陆续过江。但此处架桥不易,全军难以在短时间内从这
里过江。五月二十六日,毛泽东、周恩来、朱德抵达安顺场,听
取刘伯承、聂荣臻详细汇报过河和架桥的情况后,立刻决定红军
沿大渡河两岸赶向安顺场以北一百七十公里的沪定桥,限两天赶
到。红军克服重重困难,按时赶到,战胜守军,占领了沪定桥和
沪定县城。红军主力在六月二日全部渡过大渡河。毛泽东对指战
员们说:我们的行动已经证明,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红军不是太平
军,我和朱德也不是“石达开第二”,蒋介石的如意算盘又打错
了。

  过了泸定桥,红军继续北上。六月八日,中共中央和中革军
委发出《为达到一、四方面军会合的战略指示》,指出:“我军
基本任务,是用一切努力,不顾一切困难,取得与四方面军直接
会合。”“我军必须以迅雷之势突破芦山、宝兴之线守敌,奇取
懋功,控制小金川流域于我手中,以为前进之枢纽。”

  实现这个战略目标的关键,是要翻越海拔四千九百多米的夹
金山。山上终年积雪,气候变化无常,空气稀薄,人迹罕至。六
月十七日早晨,毛泽东喝完一碗热气腾腾的辣椒汤,身穿夹衣夹
裤,手持木棍,沿着前面部队走出的又陡又滑的雪路,向山顶攀
登。他把马让给伤病员和体弱的女同志使用,并且说:“多有一
个同志爬过雪山,就为革命多保存了一份力量!”走到半山,气
候骤变,冰雹劈头打来。他拉着战士的手前进,同时嘱咐大家:
“低着头走,不要往上看,也不要往山下看,千万不要撒开手!
”一会儿,冰雹停止,但越近山顶空气就越稀薄,一些体力弱的
战士一坐下去就再也没有起来。毛泽东对坐在雪地里休息的戴天
福说:你坐在这里非常危险的,来,我背着你走。警卫员吴吉清
抢先把戴天福背起,在毛泽东帮扶下走向山顶。越过山顶后,下
山就比较容易了。当天下午,他们就到达懋功县达维镇,受到三
月中旬退出川陕根据地来到川西的红四方面军先头部队的夹道欢
迎。十八日,他们进入懋功县城,会见在这里迎候的红四方面军
先头部队第三十军政委李先念。

  红一、四方面军的会师,是红军长征史上的一件大事。它大
大增强了红军的力量,使集结在这个地区的红军兵力达到十多万
人,为开创新局面创造了有利条件。

  两军会合后红军的行动方向应当指向哪里?是就地发展,还
是继续北上?这是关系到红军今后命运的头等重要的问题。不料
,恰恰在这个大问题上立刻发生严重的、难以调和的分歧。

  还在两军会合的前夕,中共中央收到红四方面军领导人来电
请速决“今后两军行动大计”。朱德、毛泽东、周恩来、张闻天
在六月十六日致电四方面军领导人张国焘、徐向前、陈昌浩,明
确地指出:“今后我一、四两方面军总的方针应是占领川、陕、
甘三省,建立三省苏维埃政权,并于适当时期以一部组织远征军
占领新疆。”但张国焘、陈昌浩复电中共中央,不同意这个战略
,提出红军北攻阿坝,组织远征军,占领青海、新疆,或暂时向
南进攻。

  到达懋功县城的当天,毛泽东、张闻天、周恩来、朱德就战
略进攻方向问题再电张国焘、陈昌浩、徐向前,提出:“目前形
势须集大力首先突破平武,以为向北转移枢纽。”“望即下决心
为要”。张国焘于二十日又致电中共中央,提出向西发展,并说
“目前给养困难,除此似无良策”。中央复电张国焘,指出:“
从整个战略形势着想,如从胡宗南或田颂尧防线突破任何一点,
均较西移作战为有利。请你再过细考虑!”这样重大的问题,在
往来电报中自然是难以解决的,因此,中共中央在电报中请张国
焘“立即赶来懋功,以便商决一切”。

  二十五日,毛泽东和中央其他领导人到懋功县城以北的两河
口,欢迎从茂县前来的四方面军主要领导人张国焘,并举行两大
主力红军会师大会。朱德致欢迎词,说明两大主力红军会师的重
大意义和北上的方针。张国焘在讲话中却公然提出同中央相悖的
西进方针。[32]毛泽东和张国焘都是中共一大的代表,已经多年
不见了,但一见面谈话却并不投机。

  第二天,在两河口举行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。周恩来在
会上作了目前战略方针的报告,从地域是否便于机动、群众条件
和经济条件三个方面,阐明红军应该去“川陕甘”,“我们如陷
在懋、松、理,就没有前途”。提出以运动战迅速北上攻打驻松
潘的胡宗南部,创造川陕甘根据地。张国焘在发言中勉强表示同
意中央的北进方针,又同时提出也可“向南”,“向成都打”的
问题。毛泽东发言同意周恩来的报告,提出:一、中国红军要用
全力到新的地区发展根据地,在川陕甘建立新根据地,这是向前
的方针,要对四方面军同志作解释,因为他们是要打成都的,而
一、四方面军会合后有可能实现向北发展。二、战争性质不是决
战防御,不是跑,而是进攻,因为根据地是依靠进攻发展起来的
,我们应当过山战胜胡宗南,占取甘南,迅速向北发展。三、我
须高度机动,这就有个走路的问题,要选好向北发展的路线,先
机夺人。四、集中兵力于主攻方面,如攻松潘,胡宗南如与我打
野战,我有二十个团以上,是够的。今天决定,明天即须行动。
五、责成常委、军委解决统一指挥问题。[33]会议经过三天讨论
,通过北进建立“川陕甘”根据地的战略方针。二十八日,政治
局根据会议精神作出《关于一、四方面军会合后的战略方针》的
决定。指出:“我们的战略方针是集中主力向北进攻,在运动战
中大量消灭敌人,首先取得甘肃南部,以创造川陕甘苏区根据地
。”“为了实现这一战略方针,在战役上必须首先集中主力消灭
与打击胡宗南军,夺取松潘与控制松潘以北地区,使主力能够胜
利地向甘南前进。”[34]

  六月二十九日,毛泽东又出席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。会
议除决定张国焘为中革军委副主席,徐向前、陈昌浩为军委委员
外,主要听取博古关于华北事变的情况报告。毛泽东发言时指出
:日本帝国主义想把蒋介石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下。“党对时局应
有表示,发表文件,在部队中宣传,反对日本”,这是“最能动
员群众”的。[35]会议决定,以中共中央名义发表宣言或通电。

  张国焘回去后,自恃他所领导的军队人数多,又策动一些人
给中央写信伸手要权。他还以“统一指挥”、“组织问题”没有
解决为借口,故意拖延执行中革军委在两河口会议后制定的《松
潘战役计划》。

  中央红军为了执行《松潘战役计划》继续北进,在七月初翻
过第二座大雪山,抵达卓克基,十日到达芦花(今黑水县)。朱
德、毛泽东、周恩来致电张国焘,催促他立刻率部北上,并要张
国焘、徐向前、陈昌浩迅速到芦花集中指挥。

  张国焘到芦花后,中共中央在十八日举行政治局常委会议,
讨论组织问题。张国焘提出要提拔新干部,主张增补一批人“可
到军委”。毛泽东说:提拔干部是需要的,但不需要这么多人集
中到军委,下面需要人。会议为了团结张国焘共同北上,同意将
原由周恩来担任的红军总政委改由张国焘担任,周恩来调中央常
委工作。中革军委当天发出通知:“仍以中革军委主席朱德同志
兼总司令,并任张国焘同志任总政治委员。”二十一日,组织前
敌总指挥部,以徐向前兼总指挥、陈昌浩兼政治委员,叶剑英兼
参谋长。

  张国焘一朝权在手,便以集中统一指挥为名收缴各军团的密
电本。彭德怀回忆说:“我完成任务后,回到芦花军团部时,军
委参谋部将各军团互通情报的密电本收缴了,连一、三军团和军
委、毛主席通报密电本也收缴了。从此以后,只能与前敌指挥部
通报了。与中央隔绝了,与一军团也隔绝了。”[36]由于张国焘
一再拖延,战机已被贻误,使胡宗南部得以集中兵力扼守松潘,
红军已难经松潘沿大道进入甘南。中共中央只得撤销原定的《松
潘战役计划》,改从自然条件极端恶劣的大草地北上,这给红军
北上带来极大的困难。八月三日,红军总部制订《夏洮战役计划
》,将红军分左、右两路北上:右路军由红一方面军的第一、第
三军即原第一、三军团和红四方面军的四军、三十军组成,中共
中央机关和前敌总指挥部随右路军行动;左路军由红四方面军的
第九军、三十一军、三十三军和红一方面军的五军、三十二军(
即原第五、九军团)组成,红军总司令朱德、总政委张国焘和总
参谋长刘伯承随左路军行动。

  八月四至六日,中共中央政治局在毛儿盖附近的沙窝召开会
议。毛泽东在发言中,再次强调两河口会议确定的北上战略方针
,批评了张国焘的错误主张。会议决定恢复红一方面军总部,由
周恩来担任司令员兼政治委员。会议通过的《中央关于一、四方
面军会合后的政治形势的决议》,重申北上方针,强调创造川陕
甘根据地是当前红一、四方面军面临的历史任务。为此,必须加
强党对红军的绝对领导,维护两个方面军的团结。决议指出,在
红军中必须纠正对革命前途悲观失望的右倾错误。

  会后,周恩来发高烧病倒了,经确诊是患阿米巴肝脓肿。毛
泽东常去看望。他肩头的担子更重了。

  张国焘参加沙窝会议时,表面上再次表示同意中央的北上方
针,实际上没有放弃因畏惧国民党军队而主张退却的打算。他回
去不久,又提出经阿坝向青海、宁夏、新疆退却,同中央规定的
北进夏河流域相左。

  鉴于张国焘坚持向青、宁、新退却的主张,中共中央在八月
十五日致电张国焘:“不论从敌情、地形、气候、粮食任何方面
计算,均须即时以主力从班佑向夏河急进。左路及一方面军全部
,应即日开始出动,万不宜再事迁延,致误大计。”“班佑以北
,粮、房不缺,因此一、四方面军主力,均宜走右路。左路阿坝
,只出支队,掩护后方前进。”“目前应专力北上,万不宜抽兵
回击抚边、理番之敌。”[37]接着,毛泽东召集徐向前、陈昌浩
、叶剑英等开会,研究右路军经草地北上的具体路线,决定由叶
剑英率两个团为右路军先遣队。他召见红一军二师四团团长杨成
武,布置先头团过草地的任务。杨成武回忆道:“毛主席一手叉
腰,一手指着地图,说:‘要知道草地是阴雾腾腾、水草丛生、
方向莫辨的一片泽国,你们必须从茫茫的草地上走出一条北上的
行军路线来。'”“北上抗日的路线是正确的路线,是中央研究
了当前的形势后决定的。”“我们只有前进。敌人判断我们会东
出四川,不敢冒险走横跨草地,北出陕、甘的这一着棋。”“他
又强调说:‘克服困难最根本的办法,是把可能碰到的一切困难
向同志们讲清楚,把中央为什么决定要过草地北上抗日的道理向
同志们讲清楚。只要同志们明确了这些,我相信没有什么困难挡
得住红军指战员的。'”“‘要尽量想办法多准备些粮食和衣服
,减少草地行军的困难!'毛主席恳切地、着重地嘱咐我这两句
话,然后问我是否已找到向导。”“毛主席一边与我握手,一边
叮咛道:‘到徐总指挥那里去一下,去接受具体指示。'”[38]
八月十九日,中共中央政治局在沙窝召开常委会议,研究常委分
工,决定由毛泽东负责军事工作。

  第二天,中共中央政治局在毛儿盖召开扩大会议,由毛泽东
作夏洮战役后的行动问题的报告。当时,中共中央所在的右路军
在东侧,张国焘所在的左路军在西侧。毛泽东从军事、经济、民
族、地形等条件,论证了红军主力不应向西而应向东。并且指出
:目前我们的根据地应“以洮河流域为基础”,将来向东发展,
后方移至甘肃东北与陕西交界地区。[39]徐向前、陈昌浩同意毛
泽东的报告,说战略方针当然是向东,左路军一定要与我们靠拢
。毛泽东做会议总结说,今天讨论意见是一致的,“向东还是向
西是一个关键问题”,应采取积极向东发展的方针。夏洮战役应
采取由包座至岷州的路线,可集中三个军,甚至全部集中走这条
路线。左路军应向右路军靠拢。阿坝要迅速打一下,后续部队应
坚持向东打。[40]会议决定由毛泽东起草一个补充决议。这次会
议调整了夏洮战役具体部署,以右路军为北进主力,有着重要的
意义。

  由毛泽东起草并经中央政治局通过的关于目前战略方针之补
充决定指出:“为实现六月二十八日关于目前战略方针之基本的
决定,要求我们的主力,迅速占取以岷州为中心之洮河流域(主
要是洮河东岸)地区,并依据这个地区,向东进攻,以便取得陕
甘之广大地区,为中国苏维埃运动继进发展之有力支柱与根据地
。”针对张国焘坚持西进青海、宁夏和新疆的主张,补充决定说
:“政治局认为目前采取这种方针是错误的,是一个危险的退却
方针。这个方针之政治的来源是畏惧敌人夸大敌人力量,失去对
自己力量及胜利的信心的右倾机会主义”。中共中央致电朱德、
张国焘通报了毛儿盖会议的精神,指出:“目前应举右路军全力
,迅速夺取哈达铺,控制西固、岷州间地段,并相机夺取岷州为
第一要务。左路军则迅出洮河左岸,然后并力东进,断不宜以右
路先出黑错、旧城,坐失先机之利。”[41]八月下旬,毛泽东随
右路军离开毛儿盖,向荒无人烟的大草地进军。毛泽东的警卫员
吴吉清回忆说:“一当走进草地,情况就完全变了。天空像用锅
底黑刷过的一般,没有太阳;眼前是一望无边的茫茫草原,看不
见一棵树木,更没有一间房屋。”“如果一不留心,踏破了草皮
,就会陷入如胶如漆的烂泥里,只要一陷进去,任你有天大的本
事,也别想一个人拔出腿来。我因为性子急,走进草地不远就碰
上了这种倒霉的事儿,幸好被主席那宽大有力的手一拉,才摆脱
了危险。一上来,主席就对大家打趣地说:‘别看他外表像个泥
人,那泥里包着的可是钢铁!'”

  “几天来,他不仅把担架和马让给伤病员乘坐,而且每天在
行军八九十里途中,还要坚持工作。一路上,他不是和指挥员、
战士们谈心,了解部队的思想情况,就是向伤病员询问病情,鼓
舞医务工作的同志想尽一切办法,加强医疗护理工作。并且一旦
了解到伤病员因缺粮而造成的危难,主席就立刻指示副官处,利
用中途休息的时间,杀掉几匹马,把马肉分送给各连队的伤病员
。而他自己,每天和战士们一样吃着青稞野菜汤,不要一点马肉
。”[42]

  经过七天六夜的艰苦跋涉,毛泽东同指战员一道走出荒无人
烟的草地,到了班佑。右路军一部成功地进行了包座战斗,歼灭
国民党军第四十九师五千余人,为进入甘南打开了通道。这是红
一、四方面军会师后取得的第一个大胜仗。

  九月一日,毛泽东、徐向前、陈昌浩联名致电朱德、张国焘
,要左路军迅速东进,同右路军靠拢。在等候期间,右路军进行
了休整。毛泽东在巴西举行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上又提出要重新进
行三大纪律、八项注意的教育。

  九月初,在中央一再催促下,张国焘才命令红五军进抵墨洼
附近,但接着又下令红五军全部返回阿坝。他的分裂活动更加变
本加厉:一面致电左路军驻马尔康地区的部队,要正在北上的军
委纵队移到马尔康待命,如其不听,“则将其扣留”;一面致电
陈昌浩、徐向前转中央,再次表示反对北进,坚持南下,并称“
左右两路决不可分开行动”。九月九日,又背着中央另电陈昌浩
率右路军南下,企图分裂和危害党中央。

  这样,局势便发展到千钧一发的危急地步。右路军前敌指挥
部参谋长叶剑英看到张国焘发给陈昌浩的那个电报,立刻秘密地
赶往中共中央驻地巴西向毛泽东报告。毛泽东迅速抄下电文(一
九三七年三月,毛泽东在政治局会议上讲到,电文中有:南下,
彻底开展党内斗争),并同张闻天、博古等磋商,一致认为在这
种情况下再想继续说服并等待张国焘率部北上,不仅没有可能,
而且必将导致严重后果。

  当晚,毛泽东在阿西同张闻天、博古、王稼祥和病中的周恩
来等开紧急会议,当机立断地决定率红一、三军团迅速脱离险区
,立即北上,并且通知已经北上俄界的林彪、聂荣臻,行动方针
有变化,要他们在原地待命。同时,以中央名义致电张国焘,严
肃地指出:“右路军南下电令,中央认为完全不适宜的。中央现
恳切地指出,目前方针只有向北是出路,向南则敌情、地形、居
民、给养都对我极端不利,将要使红军受空前未有之困难环境。
中央认为北上方针绝对不应改变。左路军应速即北上”。[43]在
出发北上前,发布毛泽东写的《共产党中央为执行北上方针告同
志书》。指出:南下是草地、雪山、老林,人口稀少,粮食缺乏
,敌人在那里的堡垒线已经完成,我们无法通过。“对于红军,
南下是没有出路的。南下是绝路。”“你们应该坚决拥护中央的
战略方针,迅速北上,创造川陕甘新苏区去。”

  北上红军凌晨二时出发,毛泽东率部在前,彭德怀率部在后
掩护中央机关北上。天明时,毛泽东看到叶剑英率军委纵队一部
分赶了上来,十分高兴地说:“哎呀!剑英同志你来了,好!好
!”后来,他引用“诸葛一生唯谨慎,吕端大事不糊涂”的话,
来赞扬叶剑英的这次历史功绩。当时在场的伍修权回忆道:

  “正谈话时,四方面军的副参谋长李特骑马赶来了。他大喊
:‘原来四方面军的同志,回头,停止前进!'‘不要跟机会主
义者北上,南下吃大米去!'毛主席劝阻他,他就同毛主席吵架
。”“毛主席还是规劝、开导他,说北上的方针是中央政治局决
定的。但是李特就是不听,强拉原四方面军的同志跟他走。”“
当时有的同志对李特的行为很气。毛主席还说:‘捆绑不成夫妻
。他们要走,让他们走吧!以后他们自己会回来的。'”[44]这
次北上,连李德都表示同意。他对宋任穷说:“我同你们中央一
直有分歧,但在张国焘分裂的问题上,我拥护你们中央的主张。
”[45]

  九月十二日,北上红军到达俄界的第二天,毛泽东在中央政
治局扩大会议上作报告和结论。他说:我们现在背靠一个可靠的
地区是对的,但不应靠前面没有出路、后面没有战略退路、没有
粮食、没有群众的地方。“所以,我们应到甘肃才对,张国焘抵
抗中央决议是不对的。”[46]会议同意毛泽东的意见,通过《关
于张国焘同志的错误的决定》,指出张国焘反对中央北上的战略
方针,坚持向川康藏边境退却方针是错误的。中央同张国焘的争
论,其实质是由于对政治形势的分析与敌我力量估量上存在着原
则的分歧。中央号召红四方面军的同志团结在中央周围,同张国
焘的错误倾向作坚决的斗争。

  俄界会议决定,把红一军、红三军、军委纵队合编为中国工
农红军陕甘支队,彭德怀为司令员,毛泽东为政治委员;以毛泽
东、周恩来、王稼祥、彭德怀、林彪成立五人团领导军事工作。

  俄界会议后,中共中央率陕甘支队迅速北上。这时,红军面
对的是已被国民党新编第十四师鲁大昌部控制的天险——腊子口
。这个山口只有三十米宽,过后就是甘南的开阔地带。如果国民
党的胡宗南等增援部队赶到,把山口严密封锁起来,要进入甘南
就十分困难了。在这个稍纵即逝的关键时刻,先头部队红四团勇
敢机智地一举歼灭鲁大昌部两个营,在九月十七日夺取腊子口,
为主力红军进入甘南打开了通道。

  毛泽东、周恩来、彭德怀等率领主力红军翻越岷山,在九月
二十日进入甘肃南部宕昌县的小镇哈达铺。这就是毛泽东诗中所
写的:“更喜岷山千里雪,三军过后尽开颜。”他出席在哈达铺
举行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,在讨论中说:我们现在的干部
是精华,应该注意保护。组织部应该调查了解干部,既要了解高
级干部,又要了解中下级干部。部队在这里整编为三个纵队,共
八千多人。

  在哈达铺,毛泽东从当地找到的报纸上了解到陕北有相当大
的一片苏区和相当数量的红军。当天,毛泽东在陕甘支队团以上
干部会上提出到陕北去。聂荣臻回忆他是这样说的:“‘我们要
北上,张国焘要南下,张国焘说我们是机会主义,究竟哪个是机
会主义?目前,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,我们就是要北上抗日。
首先要到陕北去,那里有刘志丹的红军。我们的路线是正确的,
现在我们北上[抗日]先遣队人数是少一点,但是目标也就小一
点,不张扬,大家用不着悲观,我们现在比一九二九年初红四军
下井冈山时的人数还多呢!'”[47]毛泽东随第一纵队向北行进
,二十七日到达通渭县榜罗镇,出席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。
会议正式确定把中共中央和陕甘支队的落脚点放在陕北,“在陕
北保卫和扩大苏区”。[48]

  毛泽东在率陕甘支队北上过程中,始终悬念着被张国焘拉回
去的七八万红军。九月中旬,中共中央再次致电张国焘等,指出
张国焘多次违抗中央命令,犯了逃跑主义的错误。同时提出:“
中央为了中国苏维埃革命的利益,再一次的要求张总政委立即取
消南下的决心及命令,服从中央电令,具体部署左路军与四军、
卅军之继续北进。”最后强调,“此电必须转达朱德、刘伯承。
”“立复。”

  但是,张国焘在错误道路上越走越远,竟在四川理番县卓木
碉另立“中共中央”,宣布“开除”毛泽东、周恩来、博古、张
闻天中央委员及党籍,对杨尚昆、叶剑英“免职查办”,公然进
行分裂党、分裂红军的活动。

  这时,蒋介石得知红军已突破腊子口,害怕红军进占天水,
威胁西安,急忙调胡宗南等部集中天水一线,防止红军东进。

  红军陕甘支队却继续北上,跨过西(安)兰(州)公路,攀
登海拔三千米高的六盘山,冲破了国民党军队的最后一道封锁线
,陕北苏区已经在望。毛泽东登上六盘山顶峰时,心潮澎湃,写
下了《清平乐·六盘山》词:天高云淡,望断南飞雁。不到长城
非好汉,屈指行程二万。六盘山上高峰,红旗漫卷西风。今日长
缨在手,何时缚住苍龙?

  陕甘支队一越过六盘山,就遇到一个新的对手:国民党的骑
兵。在青石嘴,侦察到有两连敌军骑兵正在下鞍休息,毛泽东立
刻到前沿阵地指挥。聂荣臻回忆道:“随后,毛泽东同志也上了
我们站的这个山头。他叫把各大队的领导干部都召集来,决定要
消灭这股敌人。他亲自命令一大队和五大队从两侧迂回兜击,四
大队从正面突击。三个火队像猛虎扑食似地扑下山去,把敌人解
决了,缴获了一百多匹马。大家对打骑兵有信心了。我们用缴获
的马匹装备了纵队的侦察连,我们也开始有自己的骑兵部队了。
”[49]这时,东北军和马鸿宾的三个骑兵团又尾追而来。毛泽东
认为,让敌军骑兵一直跟着红军进陕北苏区于我们不利。他提出
要“砍尾巴”。彭德怀指挥第一、二纵队,坚决果断地击溃了国
民党骑兵两千多人,使他们在一段时间里不敢再来侵扰。毛泽东
兴奋地赠诗一首:山高路远坑深,大军纵横驰奔。

  谁敢横刀立马?唯我彭大将军!

  十月十九日毛泽东随部队进驻吴起镇(今吴旗县城)。红军
一进吴起镇,看到一间窖洞门口挂着工农民主政府的牌子,觉得
真是到了家了,长征以来一直感到苦恼的伤兵安置问题也得到了
解决。二十二日,中共中央在吴起镇举行政治局会议,毛泽东在
会上作了关于目前行动方针的报告和结论。他在报告中指出:陕
甘支队自俄界出发已走二千里,“到达这地区的任务已完成了,
敌人对于我们追击堵截不得不告一段落”。我们的任务是保卫和
扩大陕北苏区,以陕北苏区领导全国革命。陕、甘、晋三省是发
展的主要区域。[50]日本帝国主义独占华北,激起全国人民的反
帝高潮,陕北群众急需革命,这是粉碎敌人“围剿”陕北苏区的
有利条件。当然,粉碎敌人“围剿”还需要有好的领导。在结论
中指出:结束一年长途行军,开始了新的有后方的运动战。提高
战斗力,扩大红军,解决物资问题,是目前部队的中心工作。要
加强白区、白军工作和游击工作的配合。要尊重地方干部和群众
的意见,要依靠他们。与会者一致同意毛泽东的报告和结论。这
次会议,批准了榜罗镇会议关于落脚陕甘的战略决策,宣告了中
央红军长征的结束。毛泽东的《七律·长征》写道:

  红军不怕远征难,万水千山只等闲。

  五岭逶迤腾细浪,乌蒙磅薄走泥丸。

  金山水拍云崖暖,大渡桥横铁索寒。

  更喜岷山千里雪,三军过后尽开颜。

  中央红军长征的传奇性胜利,在国内外产生了广泛影响。在
上海的鲁迅向中共中央发来贺电:“英雄的红军将领和士兵们,
你们的英勇斗争,你们的伟大胜利是中华民族解放史上最光荣的
一页!全中国民众期待着你们更大的胜利。”[51]共产国际也高
度评价中国工农红军的长征是“英雄斗争的模范”。

  十一月五日,毛泽东率红一军团到达象鼻子湾。他向随行部
队讲话,对长征作了总结。他说:“我们从瑞金算起,总共走了
三百六十七天。我们走过了赣、闽、粤、湘、黔、桂、滇、川、
康、甘、陕,共十一个省,经过了五岭山脉、湘江、乌江、金沙
江、大渡河以及雪山草地等万水千山,攻下许多城镇,最多的走
了两万五千里。这是一次真正的前所未有的长征。敌人总想消灭
我们,我们并没有被消灭,现在,长征以我们的胜利和敌人的失
败而告结束。长征,是宣言书,是宣传队,是播种机。它将载入
史册。我们中央红军从江西出发时,是八万人,现在只剩下一万
人了,留下的是革命的精华,现在又与陕北红军胜利会师了,今
后,我们红军将要与陕北人民团结在一起,共同完成中国革命的
伟大任务!”[52]

  注:

  [1] 吴吉清:《在毛主席身边工作的日子里》,江西人民出
版社1983年10月版,第177页。

  [2] 《彭德怀自述》,人民出版社1981年12月版,第
193页。

  [3] 《刘伯承回忆录》,上海文艺出版社1981年11月
版,第4页。

  [4] 张闻天延安整风笔记,1943年12月16日。

  [5] 伍修权:《生死攸关的历史转折》,《遵义会议文献》
,第113页。

  [6] 奥托·布劳恩:《中国纪事》,现代史料编刊社198
0年12月版,第124页。

  [7] 《军委关于我军十三日西进的部署》,1934年12
月12日。

  [8] 《中共中央文件选集》第10册,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
1991年3月版,第441、442页。

  [9] 任弼时延安整风笔记,1943年12月2日。

  [10] 《陈云文选》第1卷,人民出版社1995年5月版
,第55、56页。

  [11] 《中共中央文件选集》第10册,中共中央党校出版
社1991年3月版,第445、446页。

  [12] 周恩来:《党的历史教训》1972年6月10日,
《遵义会议文献》人民出版社1985年1月版,第66页。

  [13] 王稼祥:《回忆毛主席革命路线与王明机会主义路线
的斗争》,《红旗飘飘》第8期。

  [14] 耿飚:《张闻天对遵义会议的特殊贡献》,《人民日
报》1994年12月18日。

  [15] 《遵义会议文献》,人民出版社1985年1月版,
第67页。

  [16] 周恩来:《党的历史教训》,1972年6月10日
,《遵义会议文献》人民出版社1985年1月版,第67页。

  [17] 陈云:《遵义政治局扩大会议传达提纲》,1935
年2月或3月,《遵义会议文献》,人民出版社1985年1月
版,第42页。

  [18] 毛泽东会见日本社会党由顾问铃木茂三郎率领的访华
代表团的谈话,1962年1月12日。

  [19] 陈云:《遵义政治局扩大会议传达提纲》,1935
年2月或3月,《遵义会议文献》,人民出版社1985年1月
版,第42页。

  [20] 《贺子珍的路》,作家出版社1985年12月版,
第214页。

  [21] 《罗明回忆录》,福建人民出版社1991年2月版
,第170页。

  [22] 《萧劲光回忆录》,解放军出版社1987年5月版
,第161页。

  [23] 吕黎平:《青春的步履》,解放军出版社1984年
7月版,第181页。

  [24] 周恩来:《党的历史教训》,1972年6月10日
,《遵义会议文献》人民出版社1985年1月版,第69页。

  [25] 毛泽东在中央军委碰头会扩大会议上的讲话,196
7年1月22日。

  [26] 中共中央、总政治部给各军团电,1935年3月2
0日。

  [27] 刘伯承:《回顾长征》,《刘伯承回忆录》,上海文
艺出版社1981年11月版,第7、8页。

  [28] 吴吉清:《在毛主席身边的日子里》,江西人民出版
社1983年10月版,第217、218、219页。

  [29] 吕黎平:《青春的步履》,解放军出版社1984年
7月版,第183、186页。

  [30] 《彭德怀自述》,人民出版社1981年12月版,
第198页。

  [31] 晏道刚:《蒋介石追堵长征红军的部署及其失败》,
《红军长征在贵州史料选辑》,贵州社会科学丛书1983年版
,第346页。

  [32] 莫休:《大雨滂沱中》,《党史资料》1954年第
1期。

  [33] 毛泽东在;两河口会议上的发言记录,1935年6
月26日。

  [34] 《中共中央文件选集》第10册,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
1991年3月版,第516页。

  [35] 毛泽东在中共中央常委会议上的发言记录,1935年
6月29日。

  [36] 《彭德怀自述》,人民出版社1981年12月版,
第201页。

  [37] 《中共中央文件选集》第10册,中共中央党校出版
社1991年3月版,第514页。

  [38] 《杨成武回忆录》,解放军出版社1987年6月版
,第216-219页。

  [39][40] 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的报告记录,1
935年8月20日。

  [41] 《中共中央文件选集》第10册,中共中央党校出版
社1991年3月版,第548页。

  [42] 吴吉清:《在毛主席身边的日子里》,江西人民出版
社1983年10月版,第268、276页。

  [43] 《中共中央文件选集》第10册,中共中央党校出版
社1991年3月版,第552页。

  [44] 伍修权:《回忆与怀念》,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
91年版,第137页。

  [45] 《宋任穷回忆录》,解放军出版社1994年10月
版,第89页。

  [46] 毛泽东在俄界会议上的报告记录,1935年9月1
2日。

  [47] 《聂荣臻回忆录》(上),战士出版社1983年8
月版,第282页。

  [48] 毛泽东十月二十二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的报告

  [49] 《聂荣臻回忆录》(上),战士出版社1983年8
月版,第283、284页。

  [50] 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的报告记录,193
5年10月22日。

  [51] 《〈鲁迅致红军贺信〉获重要发现》,《新华文摘》
1992年第3期,第132页。

  [52] 《聂荣臻回忆录》(上),战士出版社1983年8
月版,第286、287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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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自《人民网·人民领袖毛泽东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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